拿酒来!酒染我的长袍…


微博@长弓之丧

不顾.

『云絮既来,风何不顾?』


  温客行陪着周子舒在雪山上养伤的时候顺便把周子舒吃干抹净的事儿周子舒从来不认。

  惹的下山之后周子舒烦的不行,他简直怀疑这王八蛋几千年没尝过肉味,每天无所不用其极要把他压在各种地方动手动脚,于是两个人每天打得鸡飞狗跳,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温客行倒是把打架当有趣,周子舒只想把他糊进墙里。遥想当年他醒来时的那点感动早就化成了热水上的一缕白气,八百年前就没了踪影。

  从雪山下来之后两个人其实没啥事做,整天游山玩水,比那些个隐士还自在,除了每天无时不刻不在斗来斗去,连碗里一块长得还不错的红烧肉都要争,每天入睡之前更是重灾区,温客行在床上撒泼打滚卖惨哭诉威逼利诱,周子舒每天焦头烂额,最后也只能打一架作罢。

  还好两人不算太穷,身上还有二两金银,否则连打碎的东西都赔不起,更别说游山玩水了。

  一路玩到洞庭,周子舒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宝贝徒弟。这些年张成岭练功倒也扎实,周子舒一直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温客行虽然嘴上不说,其实烦这打扰二人世界的小子很久了,顺水推舟把他赶到外头独自游历去了。

  上次拿到张成岭的信他就说他在洞庭,遇见了个小侠女。一纸春心暗萌发到周子舒手里,把他烫了个无语凝噎。倒是温客行猥琐一笑,说阿絮啊这不愧是你徒弟。

  周子舒心里道他娘的温客行,教坏老子徒弟,面上还滴水不漏地装作镇定,喝了口茶照常没理他。

  说实话周子舒觉得温客行越发不要脸了,之前叫着要看他美人骨的温客行好歹也有些迟疑,现在亲过抱过摸过之后,真真是肆无忌惮了起来。他本就是要哭就哭要笑就笑的人,和他讲理是行不通的,他歪理多的很,而且每次都是虚心接受,死不悔改。周子舒对他无时不刻的动手动脚甚至开始有些麻木了,或许他还得感谢他让自己的流云九宫步更上一层楼。

  洞庭边上有个小城,里头精巧的很,周子舒和温客行并肩走进一家酒楼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句,这地方实在有雅趣。可惜温客行是假风雅真无赖,装模作样显摆张扬有一手,叫他真细细品鉴用心感受,他没那个耐心。

  酒是好酒,只是没喝几盅,就听见一男一女说着话进来。周子舒放下筷子看着进来的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又有些倔,而女子是典型的江南泼辣小娘子,操着吴侬软语却有江湖的粗糙气,看上去有趣得紧。

  那呆头倔小子不是张成岭又是谁?看到周子舒,张成岭的眼睛亮了起来,挥着手大声喊师父,弄得周子舒想假装不认识他。

  小娘子有几分倨傲,不知是谁家的宝贝。温客行可不管,极是风雅地笑了笑,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我比你拽”的气息。周子舒懒得理这泼猴,把最后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吃下去,就开始关心张成岭最近的经历。小娘子也看不上温客行这没个正行的样,打量了一下温客行松挽着的头发,不甚妥帖的领口,懒散的坐相,又看了看边上坐着的看上去很正经的周子舒,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偏过头去谁也不看了。这声娇俏是娇俏,惹得温客行也轻哼一声,竟是像在赌气。

  张成岭满脸红光地诉说着近来的经历,周子舒不置可否,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倒是温客行提了几个歪瓜裂枣的问题,被周子舒一巴掌拍在背上,差点亏了今天的早饭钱。

  吃过这餐热热闹闹颠三倒四的晚饭,四人坐在位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周子舒看着他这小徒弟红鸾星动,但笑不语,温客行几度惹得张少侠面红耳赤,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今天成里有灯会,可热闹了,你和温大哥去看看吧?”

  张成岭喝酒有些上脸,兴奋地拉着他的江南小娘子。姑娘虽是一脸不耐烦,倒也没有拒绝。周子舒刚想拒绝,温客行已经点了好几下头了。

  “小孩子的玩意,你掺和什么?”

  只听温客行笑:“这灯会可热闹,旁的时候可见不着,阿絮,陪我去看看吧?”

  “可别是为了灯会的花魁吧,温兄?”

  温客行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阿絮莫要吃醋,你在我心里是一等一的美人,那花魁可不及你!”

  说完,就在周子舒咬牙切齿的白眼里笑趴在桌上了。

  灯会热闹不假,人们摩肩接踵,各色灯花好看的紧。中央的大台子上,花魁舞美得很,吸引了无数目光。

  周子舒不喜人多,温客行把他一揽直接拉到一棵树上,俯视着一整条街。

  周子舒不知怎的突然感慨万千起来,他转过头去看温客行,温客行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转过来看他。

  “我以前…”

  

  以前什么呢?

  温客行其实不大喜欢他回忆过往,这个男人不喜欢没有他的故事,周子舒心里很知道。但是这个华灯千盏的晚上,的的确确叫他想起以前——十四岁的周子舒不耐烦地带着他的小师弟看灯。周子舒懂事早,太早了,而梁九霄又懂的太晚了……

  太晚了。

  温客行也不喜欢晚。思绪一变,周子舒又想起温客行喝得酩酊大醉的头一天晚上,他用那样的表情问他还有多久,说了两三句颠三倒四,又无限落寞的话。当时摸不着头脑,回首再看,竟然也全都明白了。

  树下是个酒垆,或许是氤氲的酒气让周子舒心绪飘飞。他抬起头,又觉得可笑,他竟是在想那日来的不合时宜的雪。那时他一步一步潇洒又苦涩地走向自己安排的死亡,无心去梳理温客行疯疯癫癫的告白,没听出他越发真诚的爱意,却早已理解他嬉笑背后的苦痛,那时他不见得对他有什么好感,却实打实的和他惺惺相惜,最后梅落春来,蓦然回首,执手以伴朝夕相伴的人不在灯火阑珊处,正在他耳畔了。

  温客行喜怒无常,疯癫痴狂,尽给他知道,他心底那潭扭曲的漩涡里埋葬着无数痛苦,不让人看见,却不停搅动以惩罚自己。

  周子舒长叹一口气。

  温客行看他话不说完,还在等他下文,谁知道只有一个拐弯抹角的太息,只觉得莫名其妙,只料想他想起了他的小师弟。其实他不太能理解周子舒的耿耿于怀,他其实薄情得要命,但是他从不劝他放下,因为他一想起阿湘最后那一声哥,也会长长地叹息一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拌嘴与斗气,都是过分默契的证明。温客行有时想起那句没头没尾的“你节哀顺便”,嘴角会忍不住勾起来。

  以往他心里总有郁愤与孤独,他总是不服,总想起撕开天地人间六合八荒,去质问他从不信的诸天神佛——为何造化弄人,为何大道无情…可他现在他转过头看着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的周子舒,觉得周身好像起了一层浓雾——也许糊里糊涂地和这个人白头偕老,不算是什么坏事。

  红颜老,英雄死,终究是人间苦,还好美人身后有臂弯,英雄生前声名扬,还好…

  还好他温客行遇见周子舒,自此魑魅魍魉再近不了他身,他们互相搀扶着踏出泥潭黑暗,再不顾天下风云,放下叱咤江湖的过往,什么世间黑白,与他们何干?

  不过是百年之后,墓碑上七八点浮墨罢了,怎么比得上衣袍相绞,青发相缠的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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